第(2/3)页 细读第十一回《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》,可以发现这场生日宴上已经至少写了两件大恶事:熙凤探可卿——可卿之死,是贾珍的头一件大罪孽;这还不算,凤姐从可卿处出来,又遇见了贾瑞——又一个奸淫之徒,不久也被凤姐害死了。宁国府首开两宗“死罪”,都与滥情有关,故称“情孽”。 把“庆寿辰”和“起淫心”同回描写,这本身就大有深意——表面上贾敬满口道义超脱,私底下宁府到处男盗女娼,却刻那《阴骘文》作甚? 贾敬在庙里修行,贾珍、贾瑞等子孙却在家中尽行不孝不义之事,这可不正是“箕裘颓堕”么,不怪贾敬又怪谁?! 难怪凤姐点戏时,饶有深意地点了《还魂》和《弹词》,且说:“现在唱的这《双官诰》唱完了,再唱这两出,也就是时候了。” 《双官诰》说的是此时宁荣二府富贵荣华之状,《还魂》借杜丽娘死后还魂来预示不久之后的秦可卿死后托梦,《弹词》讲的是安史之乱后宫廷乐师李龟年流落民间唱说天宝旧事,这里暗示贾府抄没之后子孙流落,无限回首伤痛之情。 而这一切命运,早都伏在贾敬这个族长的生日宴上,正如同十二钗的命运都伏在宝玉的生日宴上一样。 全书中的第一场生日描写,写的是贾敬;第一场发丧描写,写的是可卿;这都是在暗示宁国府的种种罪孽。 然而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么大事,仍未能警醒混沌好道的宁府族长贾敬——孙媳妇年纪轻轻地死了,而且死得如此蹊跷,贾敬身为一家之主,却“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,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,将前功尽弃呢,因此并不在意,只凭贾珍料理。”不闻不问,既不思索下这孙媳妇到底是怎么死的,也不关照一句这丧事该如何办理,只由得儿孙胡闹。 于是接下一段明明白白说:“贾珍见父亲不管,亦发恣意奢华。”不但用了块僭越的板子给可卿做寿材,还“恨不能代秦氏之死”,出尽丑态。 甲戌本回前评曰:“贾珍尚奢,岂有不请父命之理?因敬(炼丹)要紧,不问家事,故得恣意放为。”点明所有贾珍恣意行为之源,乃为贾敬放纵不问。 到此,宁国府的丧音已经敲响了。可叹贾敬不理箕裘,不闻不问,即使过年回家祭祖,也只略呆几日,“于后十七日祖祀已完,他便仍出城去修养。便这几日在家内,亦是静室默处,一概无听无闻,不在话下。” 这是贾敬惟一的一次回府,还无听无闻,没有台词。再出现便是他的死期了,接入第六十三回《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》。 而这次丧事,又直接引出了红楼二尤的故事,也引出了柳湘莲形容宁府的那句经典语:“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,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”。 接下来,贾琏身负国孝家孝两重孝,却在服丧期间偷娶尤二姐;而贾珍更是犯大忌,邀众聚赌,“临潼斗宝”一般,更足可引发抄家的罪名了。 蒙府本于六十五回有回末总评云: “房内兄弟聚麀,棚内两马相闹;小厮与主母饮酒,小姨与姐夫同床。可见有是主必有是奴,有是兄必有是弟,有是姐必有是妹,有是人必有是马。” 何等混乱至此!岂非皆因贾敬撒手之故? 第七十五回《开夜宴异兆发悲音》又有回前批云: “贾珍居长,不能承先启后,丕振家风。兄弟问柳寻花,父子呼幺喝六,贾氏宗风,其坠地矣。安得不发先灵一叹!” 再次点出箕裘颓堕之实,可知灭顶之灾近矣。 所以秦可卿的判词中写道: “情天情海幻情深,情既相逢必主淫。 谩言不肖皆荣出,造衅开端首在宁。” 明确指出祸端在宁国府里。这个祸端,就是贾珍;而贾珍之过,又在贾敬。 所以说贾敬是两府第一罪人,一点也不为过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