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七何妨微瑕(一)-《簪中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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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黄梓瑕见李舒白离去的脚步轻捷,便安心地收回目光,对禹宣点头说:“是,我亲人致死的原因,不是砒霜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砒霜?难道说……”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可他依然无法避免震惊,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,脸上的肌‘肉’微微‘抽’搐,惊骇,懊悔,欣喜与恐惧‘交’织成复杂的‘激’流,让他几乎站不稳身子。

    直到无意识地连退了两步,后背抵上一丛竹子,禹宣才靠在竹子上,目光虚浮而悲怆,盯着黄梓瑕颤声问:“我……我错了?”

    黄梓瑕凝望着他,神情平静地说道:“是。虽然我买过砒霜,虽然你说曾看见我拿着那包砒霜,面‘露’怪异的神情,但这一切,都与我亲人的死无关——因为他们并不死于砒霜之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冤枉了你。”他茫然地重复着,身体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“是。而你不相信我,将我给你写的情书作为罪证,亲手给我加诸了难以洗清的罪名。”黄梓瑕没有避开他的目光,她定定地直视他,声音低沉而平静,“不过幸好,我们已经发现了难以辩驳的事实真相,总有一天能洗清冤屈。”

    禹宣睁大一双眼睛,怔怔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他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,瞳孔明净,全身披满盛夏的生机。日光照在她的身上,只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明亮灼眼,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。

    因为眼睛的疼痛,他抬起手背,遮住了自己面前的她,也遮住了自己眼前薄薄的朦胧,免得被她看见,自己的失控与悔恨。

    他想起自己那时的怨恨,恨她一瞬之间破坏了自己的家——在他流‘浪’了多年之后,终于寻到的一角庇荫,一缕温暖,却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破坏。他的脑中挥之不去,白天黑夜都是她捏着那包砒霜的样子,她那时冰冷而诡异的神情……那些爱便转成了浓黑的污血,铺天盖地将他淹没,让他的神智都不清醒。等他回过神来之后,他已经身在节度府,那封情书,已经呈在范应锡的案头。

    他靠在身后的竹子上,只觉得一身都是虚汗,命运在他眼前的世界中劈下两个幻影,让他颤抖着,‘胸’口如钝刀割‘肉’,痛到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一个幻影,是他十六岁那年初夏,看见赤脚踩在泥泞之中的黄梓瑕,日光恍惚晕红,整个天地被染成血也似的颜‘色’。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,美丽得如此不祥。

    而另一个,则是他十四岁那年,睁开眼睛看见日光从破旧的窗棂外照进来,周围静得可怕,毫无声息。他从‘床’上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,然后看见斑驳的泥墙上,晕红的日光映着他母亲的人影,从梁上悬挂下来,似乎还在轻轻晃‘荡’。

    人生往往就是这样,遇见了什么人,永别了什么人,似乎都是一样的颜‘色’,于是,也分不清这命运到底是喜是悲,这眼前大团的鲜红‘色’,是血迹还是光明。

    黄梓瑕的声音,在他的耳边恍惚响起:“我已经将当时府中人全都调查了一遍,尚未找到有嫌疑的人。因此,如今先着手调查的,是松

    禹宣用力地呼吸着,‘胸’口急剧起伏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他声音略微颤抖,但毕竟还是勉强能成声了:“你说,你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凶手,因为……那不是砒霜的毒?”

    “是鸩毒,发作时的状况,与砒霜十分相似,所以就连成都府最著名的老仵作,也多次验错。”黄梓瑕点头。

    他望着她,许久,又问:“那么鸩毒是从何而来?又是如何放进去的?若是鸩毒的话,你要在路上不动声‘色’加一点,岂不是比砒霜更加简便?”

    黄梓瑕反驳道:“我并无任何方法‘弄’到鸩毒!这种毒‘药’只在宫廷流传,民间鲜少发现。而且,故意用死后模样相同的鸩毒来造成砒霜毒发假象的,必定是他人要栽赃嫁祸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那封信又如何解释?”他的声音,微颤中含着一丝犹疑,让她知道,他始终还是无法彻底相信自己。

    黄梓瑕愣了愣,想起了她当初在龙州时写给禹宣的信,便说道:“那封信……只是我随意发散,你多心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……”他说着,但终究,望着她的神情还是和缓了,“或许,我之前执着认定你是凶手,大约是我错了……若有什么需要,你尽可来找我,我也想和你一起,将义父义母的死,‘弄’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嗯,还有松

    “鸩毒难道真的如此稀少?”他问。

    她点头,说:“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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