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耳光-《倾砚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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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好绣工……”太皇太后随手捻起桌旁的一只素色荷包,上面嵌着一簇剔透素雅的木樨。
“景氏!你可知罪!”她猛然将荷包扣在桌上,厉声喝道。
景砚闻言,虽是跪着,脊背却挺得更直,仿佛冰雪中的一枝寒梅,风骨凛然。
“母后说有罪,便是有罪。”她不卑不亢。
太皇太后像是被她噎住了,猛吸一口气,怒极反笑:“哀家还冤枉你了?”
景砚肃然道:“孩儿不敢!母后是大周的太皇太后,是孩儿的婆母,亦是孩儿的姨母,长者为尊,孩儿不敢忘。”
“呵!”太皇太后冷笑一声,“好一个‘长者为尊’!到头来,你还是在怨哀家冤枉了你!”
景砚默然不语。
太皇太后更气,怒指她:“你还记得哀家是你的婆母吗!你当我的哲儿是什么!”
景砚听到对方提到宇文哲,动容,哽咽道:“母后的哲儿,自然是孩儿的夫君……”
“哈!夫君!”太皇太后咬牙,道,“哀家的哲儿,是女子!女子!”
景砚眼眶泛红,“是!她是女子,却是孩儿深爱之人!”
“胡说!”太皇太后急喘着打断她,“深爱之人?你如今同哀家说什么深爱之人了?当年,你是怎么回答哀家的!”
景砚一滞。
太皇太后自顾自喝道:“你跟哀家装糊涂!当年……当年你也是这么跪在哀家的面前。哀家问你可知罪,你也是对哀家说‘太后说有罪,便是有罪’!哀家那时问你同哲儿是什么关系,你就跟哀家沉默!跟哀家装糊涂!你真当哀家糊涂了吗!哀家当年不糊涂,如今也没老得糊涂了!”
景砚始终微垂着头,不言语,更不分辩,唯有殿内金砖上被砸上的一簇簇水点儿,暴露了她此刻的情愫。
“哀家没糊涂!哀家看得清你当年的伎俩!你把什么都推给了哲儿,什么都不说,什么都不承担……你在背后撺掇,却让哲儿去出头求哀家娶你进门!可怜哀家的哲儿!被你这狐媚子蒙了心!竟为了娶你进门,不惜同哀家甩脸子、放狠话!哀家含辛茹苦教养她长大成人,又耗尽心血扶她登上尊位,她竟然……竟然为了你那般对哀家!”
太皇太后说着,不由得想起宇文哲当年同自己争执的种种,又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,唯一的女儿已经是阴阳相隔,不禁泪流满面。
景砚听得心痛如刀绞一般。不止是因为太皇太后提及了先帝,更是因为对方斥自己为“狐媚子”!她从小到大,素以博闻强识、端庄素雅而闻名,如今,她的亲姨母竟然这般说她!
可是,她却不能反驳,一如她十三年前面对眼前这人的质问,只能选择沉默——
她从没想过要让宇文哲承担两个人相爱、相守的全部责任,她爱哲,她唯愿哲好,自然不愿哲同其亲生母亲心生芥蒂。那时候,她想着,哲与她的姨母是亲母女,母女之间有什么说不开、解不开的?于是,她选择沉默,她不愿因为自己同姨母起了争执而令哲难堪。
然而,这份思量,放在姨母的眼中,就成了暗地里撺掇哲,把什么都推给哲!
姨母!呵!她当真,和自己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吗?
太皇太后年轻时候是个火烈脾气,和其姐温柔婉转的性子迥然不同。她厌恶景砚的沉默,想到九泉之下的女儿,又忆起年少时同姐姐之间的种种恩恩怨怨,桩桩件件交织在一处,瞬间堆积起火山爆发般的怒意——
“好啊!十三年了,你又跟哀家玩儿这套!”她面颊上犹自挂着泪珠,出口的话语却锋利如刀刃,“这一遭,你又要算计谁了!”
景砚又气又痛,咬着牙,死命撑着身体,使得自己不因无助、哭泣与痛苦而颤抖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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