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六十四 三哥房内巧设局-《柳三哥传奇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柳三哥权衡再三,决定将自己易容成保镖“陆二”。

    保镖陆二这个人,武功不俗,敢打敢拼,却头脑迟钝,不太管用,是个“二货”,尽管非常“二”,却还自以为聪明过人,在他眼里,所有的保镖,或多或少都有些“二”,就数他不“二”,别人看不起他,他更看不起别人,所以,没有朋友,惹人讨厌,易容成陆二,即便奇巧撞上该人,多半也能唬弄过门。

    易容毕,柳三哥脚尖一点,掠上东墙边并排放着的两个衣柜之上,将身体平伏在衣柜里侧,若是冲进屋的人,不跳起来,瞅一眼衣柜上方,是看不见衣柜上藏着人的。况且,众人见雕花大床上,龙长江被杀,早已方寸大乱,全部注意力会集中在血迹斑斑的雕花大床上,无论与总舵主亲的,还是疏的,受过恩惠的,还是挨过罚的,心怀感激的,还是心存芥蒂的,都会对总舵主的生死,极度关注。

    没人会关注衣柜上是否藏着个人。

    此时,哥可趁乱,从衣柜上下来,抽身走人;若是被发现,衣柜距东窗较近,哥也可脚尖在墙上一点,从东窗强行蹿出,从衣柜顶到窗口,斜刺穿出,只须瞬间即可,料想无人拦得住。

    果然,如三哥预想的机会来了。

    当众人围着雕花大床,浪里鲨李广大与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,三哥从衣柜上悄悄滑下,向门口走去,此时,屋内之人,全眼瞪着雕花大床,背对三哥。

    不过,房门口却有所不同。

    毕竟是历练有素的水道弟兄,即便在此极度危难之际,窗口门口依旧有保镖握着刀剑,站得笔挺,人不离岗,全神守卫。

    三哥抬眼一瞅,守门的保镖不是别人,正是陆二。

    自己扮的是陆二,守门奇巧就是他,看来,有麻烦了。

    三哥向门口走去,陆二侧身站着,刚才还看着门外,如今眼珠子骨碌一转,正好盯上自己,神态颇为诧异,若再退,陆二发觉有异,开口一叫,那真就麻烦大了。

    三哥强作坦然,走到陆二跟前,道:“陆兄,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陆二右手握刀,左手一拦,挡着门,道:“别客气,都一样,咦,我咋觉着哥面熟呢。”

    三哥笑道:“常在一起,想不熟都难。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你干啥去?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帮主挂了,李头儿让我去买口棺材。”

    “黑灯瞎火的,上哪儿去买棺材?”

    “头儿吩咐下来,就得办,找呗。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咦,我发觉你像我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陆兄,别开玩笑,买迟了,你当得起么。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慢,我怎么越看越觉着你像我呢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草,啥档口,还开这种玩笑,误了事,算你的呀。”

    陆二放下左手,三哥一侧身,出了门,陆二道:“没开玩笑,不是你像我,就是我像你,要不,找个人看看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要看行,得过两天。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过两天就过两天,。”

    陆二赶上两步,一把抓住三哥臂膀,三哥一愣,正要动手,陆二却道:“我虽是独子,堂兄表弟却忒多,说不定咱俩沾亲带故呢,得闲咱俩好好唠唠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那还真不好说呢,一叶浮萍归大海,人生何处不相逢,行,得闲再唠。”

    陆二这才放手,三哥摆脱了陆二,心头一宽,向楼下走去,安泰楼下大门口,站着两名保镖,保镖把三哥当成了陆二,见陆二出去,都知此人胡话三千,没有理数,懒得跟他啰嗦,任其大摇大摆出了大门。

    三哥出了门,见小楼下黑压压的全是刀剑出鞘的保镖,个个默不作声,精神抖擞,眼神闪烁,严阵以待,将整个安泰楼围得严严实实,只留出了一个口子,那就是通向小楼的甬道,三哥大踏步地向甬道走去,没人搭理他,一个惹人讨厌的角色,谁搭理,谁受累,受累不说,还受气,看来易容成陆二是易对喽,三哥正在自鸣得意之际,忽地,空中落下一个人来,三哥心头一惊,向后退了一步,定睛一瞅,来人正是龙卷风王天威,三哥心里一紧,脸上却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原来,王天威带着数人,在屋顶把守,见楼内悄无动静,心内煎急,却又不敢擅自离岗,见楼内出来一人,便从屋顶飞身而下,想问问楼内情况,见是陆二,便问:“陆二,你去哪里?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奉李头儿命,去买棺材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总舵主没了?”

    三哥低头,装作伤心道:“哎,挂了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问:“怎么没的?”

    “一剑飘红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柳三哥抓住没?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根本没见着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看来,柳三哥得手后,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是嘛,他待着等死啊,早走了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一跺脚,一阵风似的向安泰楼奔去。

    甬道两旁全是保镖,柳三哥三步并作两步,往外赶,估摸事情随时有可能穿帮,又不能奔跑,怕露出破绽,刚走出甬道,突听得背后众人鼓噪:“抓住柳三哥,别让他跑喽,他不是陆二,陆二就是柳三哥。”

    众保镖难免一愣,柳三哥早有准备,脚尖一点,飞身而起,向客栈外掠去。

    也扯着嗓子喊:“抓住柳三哥,别让柳三哥跑喽。”

    近处的保镖,四处探头查看柳三哥与陆二,却不见人踪。

    两个起落,柳三哥已掠出安康客栈大院。

    原来,当柳三哥离开龙长江卧室时,只隔了一会儿,人们发现龙长江没死,只是受了点伤,流了点血,龙长江关照弟兄们要严守秘密时,陆二自然也听见了,忙跑到浪里鲨李广大身边,悄声道:“李头儿,棺材不用买啦。”

    李广大恼道:“真是个二货,找死!滚一边儿去。”

    换了别人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早退到一边儿去了,可他是陆二,不知轻重,也不知进退,依旧道:“头儿,你不是派人去买棺材啦?”

    李广大正待发作,忽地灵光乍现,问:“谁?谁派人去买棺材啦?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对了,那人道,老大挂了,你派他去买口棺材。”

    李广大道:“人呢?”

    “刚走,不是生人,面熟,长得跟我相像。”

    李广大恍然大悟,喊道:“龙象、雪豹,柳三哥刚走,他易容成陆二模样,说是去买棺材,快,快去追。”

    陆二道:“易容成小人?不会吧,小人只是说相像。”

    本来,他的话,众人就懒得搭理,事关紧急,更没人理会他说些啥。

    李广大因龙长江有伤在身,不便离开,与七八名弟兄,守在龙长江身旁。

    龙象雪豹带着几名弟兄,往楼下飞奔,却与龙卷风王天威撞个满怀,龙象问:“见着陆二没有?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见着了,说是总舵主挂了,去买棺材了。”

    龙象道:“那是假陆二,他是柳三哥!”

    “啊!”王天威傻眼了。

    于是,龙象、雪豹、王天威鼓噪着,带着弟兄们,呼啸而出。

    柳三哥蹿出客栈,扒下保镖号服,团成一团,扔进垃圾箱,绕个圈子,奔到客栈后的歪楼,飞进窗口,随手关上窗户,一抹脸,抹去了陆二模样,又变回成一个落薄江湖的中年汉子,将黑色头套塞在枕下,整整衣衫,和衣而睡,只听得客栈内外人声杂沓,奔跑声,喝叱声四起,一叠声的叫喊:“抓住柳三哥,别让他跑啦。”

    三哥这个回笼觉是没法睡了,歪楼内,那些个跑江湖的,即便睡得再死,也都吵醒了,骂着娘,披件外衣,纷纷跑出歪楼,去看热闹,三哥跟着跑了出去,要看看热闹,众人聚集在歪楼门口,足有三十来人,男多女少,高矮胖瘦,参差不齐,也有拖家带口的,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高大汉子,紫棠色方脸,胡髭拉渣,看着面熟,却一时记不起姓名来,三哥也就没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众人七嘴八舌,议论纷纷,有人说,“是水道的保镖在闹夜吧,想抓三哥,想疯了,做梦做的。”也有人说,“听说三哥现在不行了,身体败了,武功大不如前,弄不好,真能抓着。”“哼,说得轻巧,不信,你去试试,叫你有去无回。”“我要是知道三哥在哪儿就好了,向水道报个信,就能坐得二十五万两白银,谁还他娘的,像狗似的在江湖上饱一顿饥一顿的混啊。”“要真那样,说不定哪天,你就脑袋开瓢,去见阎王喽,至少丁飘蓬、同花顺子、南不倒不会放过你。”“照你这么说,老子还是低头哈腰,伺候老板,做个吃糠咽菜、数米计薪的穷丝好喽。”“不是好,是实在,至少还能无忧无虑,以尽天年。”

    众人凑在一块儿,插科打诨瞎嚷嚷。

    一彪人马手执刀剑火把,飞奔而至,呼啦一下散开,将众人团团围住,为首者正是龙卷风王天威,其人满脸赤须,面如锅底,一刀横腰,吼道:“谁见过柳三哥?”

    没人回答,谁都不愿惹事上身,这个赤发黑脸大汉,形如恶鬼,穷凶霸道,被他缠上,弄不好会脱层皮,反正,这儿有那么多人呢,能不招惹他,最好别惹。

    三哥混杂其中,保持沉默。

    沉默是金,沉默更是“求生自保”的不二法门,人这一生,活着是最重要的,该沉默时,千万别开口。

    王天威怒道:“咋的啦,全哑巴啦,爷见他往这儿跑了,不会没人见着吧,也许,柳三哥就在你们中间,爷不信,各位全是柳三哥的同党,爷也不信,各位全是柳三哥的粉丝,如若举报属实,爷这儿有赏啊。”

    一个老头问:“赏多少?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最多廿五万,最少十两银子,现银。”

    老头道:“刚才,小老儿见一人跃墙而出,不过,不知是不是柳三哥,也许是小偷呢,怕说错了,不敢说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问:“说都说了,还不敢说呢,好,能说就好,那人的衣服是啥颜色?”

    “这个,这个,没看清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指指身旁保镖,道:“你想想看,那人衣服的颜色,跟他一样么?”

    老头道:“黑灯瞎火的,好像穿的是这种黑色上衣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行,大爷,赏你十两银子,若抓到柳三哥,还要赏你廿五万两呢。”

    老头道:“小老儿福薄,廿五万两银子,连想也没想过,若抓不到柳三哥呢,银子要还吗?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大爷,我是水道的人,不缺这点银子,抓不到,这银子不用还,你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。”

    “嘻嘻,敢情好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随即一招手,身旁保镖掏出十两银子,递给老头,老头高兴得千恩万谢,将银子纳入怀中。

    接着,王天威又是一挥手,五名保镖举着火把,几个起落,掠出客栈后墙,去追柳三哥了。

    王天威也不言语,打个手势,指指歪楼,还是手一挥,又有五名保镖,提着孔明灯,冲进楼内。

    几个客人想回歪楼,被保镖挡住了,王天威道:“别慌,保镖进楼搜查,完事后,自然会让各位走人。”

    天已蒙蒙亮,晨雾在四野弥漫,白茫茫一片。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各位别怕,爷是水道,又不是强盗,就是卖相难看点,又不会吃人,看看,大爷这十两银子挣得轻松吧,不过,爷总觉得,柳三哥有可能就混在你们中间,挣钱的机会来喽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呀,要觉着谁可疑,就大胆检举,别怕,有爷给你们撑腰呢,检举错了,没关系,如今,柳三哥不行啦,没啥可怕的,爷是专门来找柳三哥晦气的。”

    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没人检举,在江湖上混,讲究个和气生财,说人坏话,捅刀子,使绊子,最为人所不齿,今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呀。

    王天威提着单刀,围着众人打转转,瞪着一对铜铃似的眼睛,目光炯炯,一个一个地端详着这群衣衫不整的江湖人,极像是一头猛虎,在挑拣下口的美食,看得人后脊梁发瘆。

    其实,他是在认人与数人,最后,柳三哥没认出来,人数却点清了,歪楼住客共计三十一人,六女二十六男。

    王天威边看边说:“安康客栈大院有七个小楼,其中六个水道包了,只有歪楼住的不是水道的人,今晚柳三哥干了件极不上品的活儿,得手后就溜了,爷估计他是住店的客人,有可能就在你们中间,说吧,看着谁可疑,就说谁,弄不好廿五万大奖不费吹灰之力,就到手了。说错了没关系,说对了,得大奖啊。”

    众人缄口不语。

    冷丁,长着紫棠色方脸的高个儿汉子放了一句话:“柳三哥干了啥,说说嘛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哟,原来有人能说话呀,看来各位不是哑巴呀。”

    紫棠脸又道:“嗨,别吊胃口啦,大伙儿都爱听。”

    众人嚷嚷道:“是嘛,干多干了,还有不能说的,真是的。”

    也有人道:“对,爱听,故事讲了个开头,就不讲了,憋得慌。”

    王天威道:“爷让各位说,各位装聋作哑,一言不发,各位让爷说,爷恼了,不高兴说。总之,爷断定柳三哥就窝在你们这伙人中,对客栈了如指掌,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活儿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五个保镖从歪楼出来,其中一人,手里拿着个黑色头套,一个蓝色包袱,正是柳三哥的物件,交在王天威手中,并耳语了一阵,旋即退在一旁,王天威将单刀入鞘,打开包袱看了看,面露喜色,提搂着头套,道:“果不其然,柳三哥就在你们三十一个人中间,这个头套与包袱,就是柳三哥的,包袱里除了些散碎银子,尽是些易容道具,假发假须,剪子镊子,颜料面具,好好的人,带这些干啥,除了千变万化柳三哥,还能是谁呀,柳三哥呀柳三哥,是好汉就别藏头露尾啦,老王我劝你现身吧,说句实在话,今儿个,你没个跑,要跑了,老王我的头你就拿去当夜壶吧。”

    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十分讶异,又不作声了。

    王天威扬眉瞪眼,吼道:“歪楼走廊尽头,右手那个小房间,是谁住的?说!”

    那个头套与包袱就是从那个单身房间搜出来的。

    大伙儿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只是不开口。

    王天威恼了,气得脸黑中带紫了,道:“好,你们不说是嘛,看来全是柳三哥的粉丝,你们不说,自然有人会说,去几个弟兄,把昨儿当值的店伙全给爷找来,爷就不信认不出你来。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