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四十八 三哥险取昆仑剑-《柳三哥传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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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杯道长道:“好吧,不带就不带,真要酒痨虫从喉咙口爬上来,山人咬咬牙,也能熬过去。”

    翌日深夜,有星无月,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靠,蒙面,背负宝剑,展开轻功,凌空飞檐,掠向菜市桥百花院。

    飘飘然落在百花院屋脊上,三哥在前,一杯道长隔着三丈来远近,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几个起落,三哥已到了后院,脚尖一点,如飘絮般隐没在花木丛中,一杯道长则掠上假山石后,居高临下,探看周遭动静。

    后院西头,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,在花木假山丛中曲折蜿蜒,一直通向杂货仓库。这条小径的方位,熟悉地形的一杯道长,事先已介绍得十分详尽,且画过示意图。柳三哥牢记心中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,小径上不见人踪。此时,仆佣皆已歇息,且总捕头严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仓库,否则,格杀勿论,谁还敢空捞捞去沾这种晦气呢。

    对打工的来说,不去就不去嘛,老子是来挣钱的,能坐着啥都不干才好呢,去这种阴森森、暗幽幽的鬼地方,苍蝇叮,蚊子咬,见鬼啊,不去最好。

    再说,叫老子去,老子也要看看人头再说,鸨母叫的,主管叫的,那叫没法子,端人碗,看人脸嘛,她叫干啥就干啥,别人叫的,老子才不鸟他呢。

    这条僻静小径,如今,除了捕快外,只有龟奴阿二可以进出,阿二负责为十个捕快送三顿正餐与一顿夜宵。

    三哥守在小径旁的树篱里,专等龟奴阿二送夜宵来呢。

    良久,响起了脚步声,一会儿,能听到扁担疙吱疙吱的声响,十个人的夜宵,看来有点儿分量。

    阿二哼着小调,晃晃悠悠,挑个担子,一头是个小桶,一头是食盒,从小径上走来,走到近前,柳三哥身形略晃,悄没声息,蹑到阿二身后,点了阿二穴道,阿二身子一晃,担子从肩上滑落,柳三哥一手接过扁担,一手拦腰夹住阿二,身子又是一晃,闪进了树篱,他将担子放在树篱后,胁下夹着阿二,钻进身后的假山洞内。

    洞内逼窄,曲折有致,三哥将阿二放倒在地,取出火折子一晃,手折子点燃,灯火如豆,照亮洞内,没等阿二看清蒙面夜行人的长相,三哥却已看清了阿二的面目:三十来岁,圆脸盘,八字胡,厚嘴唇,够了,他手又是一晃,灭了火折子。

    三哥蹲下身,压着嗓音,一字一句道:“一会儿,我拍开你的哑穴,问几个问题,你要如实回答我,声音要轻,我不会伤害你。若是存心骗我,那你就死定了,若是大声叫喊,立即杀了你,记住!”

    说完,三哥拍开了阿二的哑穴,问:“你是去给捕快送夜宵?”

    阿二轻声颤抖道:“爷,别杀我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记住我刚才说的话,就不会死。”

    阿二轻声道:“爷,小人记住啦。”

    三哥问:“你去杂货仓库送夜宵?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三哥问:“三哥的宝剑放在哪儿?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放在西头仓库的八仙桌上,桌上点着一盏马灯。”

    “仓库北面有窗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朝南有一个窗。”

    “捕快有几个人?”

    “十个。”

    三哥问:“他们都在西头仓库待着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三哥问:“带头的捕快是谁?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是李总捕头与袁捕头。”

    “他俩日夜都在吗?”

    “其他捕快分白班夜班,他俩白班夜班都在。”

    三哥问:“你是哪儿人?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爷,求爷行行好,别杀我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三哥道:“问啥答啥,少罗嗦。说,哪儿人?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安徽屯溪。”

    “你现在说的是屯溪话吗?”

    “不,屯溪官话,带一点屯溪口音,带一点官话。”

    “你会说杭州话吗?”

    “会说几句。”

    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么佬佬。”

    “啥意思?”

    “非常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说一句听听。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今儿的夜宵,么佬佬好吃。不过,我这么一说,通常杭州捕快就笑,大概,我说得有点儿怪怪的,原汁原味的杭州话不会说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噢哟老子。”

    “啥意思?”

    “表示感叹,没其它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说一句听听。”

    阿二道:“啊,饺子没味道?噢哟老子,上当一回头,下次再也不去这家店买了。哥,说这些有用么?”

    够了,柳三哥出指在他腰上一点,阿二又点哑了。

    三哥在假山洞内易容,完毕,火折子一晃,亮了,掏出铜镜,照了照,略作点缀,便活脱脱成了龟奴阿二,躺在地上的阿二这回看清楚了,看得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一忽儿,三哥熄灭火折子,解下宝剑,脱下夜行衣靠,放在一旁,又扒下阿二的衣裤,自己穿戴起来,钻出洞去。

    三哥在树篱后捡起担子,挑在肩上,踏上鹅卵石小径,学着阿二走路的姿势,哼着小调,向杂货仓库走去。

    紧西头的杂货仓库,窗口映着灯光,却听不到人声,三哥伸手推开门,见库内正中摆着张八仙桌,桌上有盏马灯,灯旁摆着“雪域昆仑松纹剑”,桌旁有五六张条凳,四周堆着杂货,空无一人,三哥进屋,放下担子,四处张望,倏忽,门后悄悄窜出个捕快,三哥只觉后颈一凉,一柄钢刀架在他脖子上,只听一声断喝:“哪里走,柳三哥。”

    柳三哥虽武功大打折扣,门后有人,却也早已察觉,若及时反制,则身份必然暴露无遗,于是装作莫知莫觉模样,不过,一声“哪里走,柳三哥。”不勉心儿突突一跳,惊得一身冷汗,莫非哥的易容把戏被拆穿了?旋即心念电转,心道:不会吧,不可能!

    三哥对自己的易容术十分自信,大白天能识破他真容的人,就极无仅有,何况是在黑夜灯光下,更是从无有过,不管怎么着,哥就赌他一把,人生有些时候,真如赌场一般,吉凶难卜,输赢难料啊。

    艺高人胆大,柳三哥装作惊慌失措,魂飞魄散的样子,尖叫一声:“啊哟妈呀,吓死我啦。”一屁股坐倒地上。

    突然,库内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,仓库杂货堆后,闪出七八条彪形大汉,捂着肚子,笑得前仰后合。

    柳三哥叫道:“哎哟喂,我是阿二,不是柳三哥,我是正宗的阿二呀。”

    一条大汉道:“平常你小子嘴巴实老,这回再老呀,原来只老了一张嘴巴,是个没用的胆小鬼。”

    柳三哥拍着胸口,叹道:“嚎哟老子,苦胆都吓化了,还好,我担子放下了,没打翻,要翻了,馄饨包子撒一地,各位爷台,今晚你们吃啥去。”

    这回,没人笑他,上来一个捕快,将柳三哥扶起,也道:“嚎哟老子,亏得老子手头慢了一慢,要不然,这一刀下去,你小子的头,就落地啦。”

    这时,从里间走出两个人来,一个是盗贼克星李得胜,一个是袁捕头,李得胜拧着浓眉,黑着脸,喝道:“闹啥闹,不想干啦,不想干,都给老子滚,给老子瞌聪醒醒,这儿不是玩耍的地方,一个个瞪大了眼,盯着柳三哥才是,不要柳三哥来了,还蒙在鼓里呢。真要出了差池,老子饶不了你们。”

    众捕快像老鼠见猫一般,一个个低着头,不敢声张。

    李总捕头吸了吸鼻子,道:“咦,谁喝酒了?”

    众捕快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呐呐道:“没有呀。”

    原来,柳三哥挟持阿二进假山的事,是事先与一杯道长商量好的,一会儿,挑着担子从假山出来的人,当然是柳三哥所扮,柳三哥进了杂货仓库,一杯道长在三丈外的花木丛中藏着,听得柳三哥一声尖叫“啊哟妈呀,吓死我了。”一杯道长心头一惊,手里扣着三粒铁蒺藜,脚下一点,掠到门口,悄悄一张,才知是捕快们恶搞他呢,便松了一口气,隐在门口冬青丛里,忘了柳三哥要他远离自己,真有缓急,可暗器相助的告诫。如今,听得李得胜喝问“谁喝酒了?”知道不妙,忙一式“黄莺戏柳”,从树下花丛间,悄悄窜了出去,伏在两三丈开外的花木丛中,屏息聆听库内动静。

    李得胜从里间出来,对手下捕快一顿训斥后,就他的鼻子特别灵,竟闻到了酒气,还以为是手下人打熬不过,偷偷喝酒了,喝酒误事,这还了得!一时怒从心头起,围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捕快转圈,嗅吸着鼻子,看看谁竟敢违抗禁令,拿自己的话,不当一回事。

    这八个捕快中,还真有几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呢,不过,这几个酒鬼,抓起盗贼来,也真敢打敢拼,一点不含糊。否则,李得胜也不会用他们。

    柳三哥见状,忙道:“李爷关照过,不得带酒,小人可没带酒,不信,李爷可以检查检查。”

    边说边打开食盒,先抓了一把筷子放在桌上,然后,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,一笼一笼摆上桌子,立时,仓库内热气氤氲,香气诱人,本来就似有若无的酒气,被包子的香气一冲,顷刻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柳三哥知道,酒气是一杯道长带来的,盗贼克星李得胜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,不但眼睛雪亮,还天生一个狗鼻子,嗅觉灵极,因此,故意以包子肉香去冲酒气,却装作要撇个干净的模样。

    李总捕头恼了,冲到三哥跟前,手指点着他鼻子,骂道:“小子,你竟敢跟老子玩小心眼儿!”

    柳三哥道:“没有呀,李爷,小人哪敢呀。”

    李总捕头道:“莫非你是柳三哥!”

    柳三哥心头微微一惊,却佯装镇定,丹田真气一提,尽管真气微弱,却也蠢蠢欲动,随时准备来个鱼死网破,口中却道:“李爷,你看看清楚哟,小人是阿二呀,屯溪阿二呀。”

    李总捕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,道:“只有柳三哥才会坏老子的事。”

    柳三哥道:“李爷,小人没坏爷的事呀。”

    李总捕头道:“你把小笼包子拿出来,把酒气冲跑了,你还敢说不是坏老子的事!谁坏老子的事,谁就是柳三哥,至少,也是柳三哥的同党!”

    柳三哥悬着的心,放了下来,道:“啊呀,小笼包子确实么佬佬香,小人不小心把酒气冲跑了,真正罪该万死,不过,小人不是故意的,无知者无罪,请李爷,饶放小人一回,小人这就把包子全放进食盒去。”

    袁捕头出来打圆场了,道:“好啦好啦,阿二,放进去还有屁用,酒气早就被你冲跑啦。”

    又对李得胜道:“来来来,李总,跟个龟奴生啥闲气,来,吃一客小笼,消消气。”

    他将李得胜拉到八仙桌旁的条凳上坐下,递过去一客小笼包子。

    柳三哥又打开木桶的盖子,桶里盛着馄饨,问李得胜道:“李爷,要不要再来碗馄饨?”

    李得胜白了他一眼,气犹未消,没好气道:“等一等,按老规矩办。”

    柳三哥一愣,道:“啊,老规矩?”

    袁捕头道:“这小子,吓掉魂了,连老规矩都记不得了,过来,尝包子。”

    柳三哥一拍脑袋瓜子道:“哎哟,刚才一吓,魂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,连老规矩都忘了。”

    李得胜的目光,骨碌碌地在柳三哥脸上打转,只要柳三哥面上稍显慌张,对答稍有不妥,说话吞吞吐吐,在这人精面前,西洋镜就要拆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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