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三十四 无毒不解毒姥姥-《柳三哥传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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毒姥姥道:“小伙子真会说话,听着让人开心。”
柳三哥道:“姥姥给吃的给喝的,唱唱赞歌,也是应该的嘛。”
“不用客气,你有没有听说过,上刑场前,牢里会备上一席酒菜,犒赏死囚,为他送行。”
柳三哥心头一惊,停了杯筷,抬头道:“听说过,难道,我……”
毒姥姥讥道:“这跟犒赏死囚的意思是一样的,你根本不用谢我。”
柳三哥心想:死就死吧,管他呢,活一刻,就该快活一刻,管不了那么多了,一边拿起一只卤鸡翅啃起来,一边笑道: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点快乐给自己。”
“你跟巴老祖一样,一点儿都不怕死。”
“怕死能免死吗?不能。所以,就不怕了。”
毒姥姥道:“看你几杯酒下肚,脸上一红,越发精神了,不过,比起年轻时的巴老祖来,还是差了几分。”
柳三哥道:“何止几分,简直是天差地别,听说师父年轻时,帅甲江南。”
“你又没见过年轻时的巴老祖,怎么就认账了?”
“姥姥那么大岁数的人了,不会瞎说。”
毒姥姥道:“不对,三岁看到老,人生来是怎么个人,以后就是怎么个人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这话听说过了吧,爱说谎的人,就是活到一百岁,还是爱说谎,年纪大说瞎话的人,多了去了,你师父巴老祖,就是个最会嚼舌头,最会吹牛皮,最会撒谎的主儿,他撒起谎来,一本正经,脸也不会红一红,把人往死里骗。”
柳三哥笑道:“唔,……姥姥不会。”
毒姥姥道:“你不要嘴上说得好,心里不服气,我最恨嘴上说一套,心里想一套,背后干一套的那种小人了。”
柳三哥道:“晚辈不敢。”
毒姥姥面无表情,抬起左手,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,闪着幽绿的光,那幽幽的绿光,像是饿狼的眼睛,望之使人不寒而栗,描着海青色指甲的中指,微微一弹,嗤,一声轻响,柳三哥便觉寒气袭身,知她对自己做了手脚,笑道:“姥姥,这是你的‘弹指飞毒’神功?”
“是。”
“看来,晚生已活不过今夜了。”
“对,这药叫‘三个时辰’,让你在三个时辰里,陪我说说话,说完了,你也差不多了。”
柳三哥道:“差不多?大概晚生还能活‘三个时辰’吧?”
毒姥姥道:“聪明,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柳三哥神色一黯,叹道:“哎,此生无憾,唯一的憾事是,明知南不倒落难了,而我却不能相救。”
“你死都要死了,还想着老婆?”
柳三哥看也不看毒姥姥一眼,放下杯筷,闭目合掌,虔诚祈祷道:“祈求万能的上帝,保佑我妻南不倒平安无事。”
毒姥姥放下左手,举起右手,粉红钻戒闪着淡淡的红色,也是中指一弹,嗤,一声轻响,柳三哥由不得身上一暖,心想,这定是催命的**吧,死期到了,命该如此,夫复何言,反正已吃饱喝足了,临死前,过得还不错,死就死吧。
他双眼一闭,双手搭在膝盖上,背靠车厢壁,面容淡定,静等一死。
毒姥姥道:“喂,喂喂,柳三哥,你在干嘛?”
“等死。”
“我改变主意了,起初,我下了毒,想杀了你,后见你对老婆多情多义,原来是个多情种子,还不是个坏人,就弹指把你身上的毒全解了,包括竹叶青给你下的蛊毒,让你再多活几天。死,你是不用等了,一时半会儿是等不来了。”
“姥姥,你是在为晚生解毒?”
“是。本姥姥的左手手指,专用来下毒的,人称‘地狱指’;本姥姥的右手手指,专用来解毒的,即便送人去死,也会让人死得毫无痛苦,从容上路,故人称‘天堂指’。”
柳三哥动了动手脚,比刚才,感觉好多了,却依旧感到真气阻隔,中气不足,动作迟缓,有气无力。他道:“姥姥,晚生身上的毒好像只解了一点点啊。”
毒姥姥道:“解了竹叶青的毒,我又下了一味新毒,毒性温和持久,这药叫‘一个月’,一个月后,如果我不想杀你了,你自能恢复功力。”
柳三哥道:“晚生有一事相问,不知问得,问不得?”
毒姥姥道:“老太婆又不是**魔王,当然问得,只是不要问得太多了,让人生嫌。”
柳三哥奇道:“晚生与姥姥素不相识,萍水相逢,不知姥姥为何要对晚生下毒?”
毒姥姥道:“因为我高兴,一时心血来潮,就下毒了,难道不行么!下也下了,你爱咋的就咋的。”
毒姥姥学着东北人的腔调,强词夺理。
柳三哥道:“莫非是晚生言词不当,冲撞了姥姥?”
“没有,你说话没毛病。”
“莫非是姥姥见晚生不顺眼,见了就来气,所以就下了毒?”
“也没有,见了帅哥,饭也多吃两碗,哪来的气呀。”
“莫非,姥姥也信是晚生杀了老龙头,是个不择手段,追名逐利,见财起意,灭绝人性的**,所以,就下了毒?”
毒姥姥道:“扯蛋,你杀没杀老龙头,跟我有何相干,我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呢,哪有空管别人的事!”
柳三哥道:“那是为什么?”
毒姥姥道:“告诉你吧,傻小子,因为你是昆仑剑仙巴老祖的得意门生。”
“啊?那又怎么啦。”
毒姥姥咬牙切齿道:“巴老祖是我此生最恨最恨的一个人。”
柳三哥心头一惊,道:“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?”
“说话不算话。”
“怎么不算话啦?”
“我俩是一个村的,知道吗?”
“不知道,真不知道。”
毒姥姥叹道:“说来话长,我十五、六岁的时候,是个美女,长得可水灵了,面若桃花,窈窕婀娜,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‘紫薇’,可不是现在这个蠢样,再说,家道殷实,又是独生女儿,父母视为掌上明珠,上门说亲的媒婆,多得几乎踏烂了门槛,求亲的人家,也不乏家道富足,英俊能干的后生,可我一个也看不上眼,却偏偏看上了巴老祖,那时,村里人都叫他巴郎,他聪慧异常,文武全才,长得仪表堂堂,不过,巴郎家境十分贫寒,日子过得非常拮据。暗中,我跟巴郎好上了,那年,巴郎要去京城应试,没有盘缠,临走的前一夜,我俩相约在南场院的茅屋幽会,我把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,用一块锦帕包起来,要送给他做盘缠,这些金银首饰,足够他进京应试的花销了。”
“是嘛。”
“莫非我骗你不成,那晚,也是像今夜一样的月夜,我俩在南场院的茅屋内,在地上铺了干草,坐在喷香的干草上,相互搂着,说了许多悄悄话,我把金银首饰塞进他怀里,他却把手伸进了我怀里,两个年轻人,两颗火热的心,接下来,自然而然,就来了巫山**之欢。我俩有说不完的话,说一会儿,来一会儿,来一会儿,又说一会儿,时间过得飞快,好像只有一会儿功夫,窗口已泛出了鱼肚白,村里的鸡啼声,此起彼落,天快亮了,临别分手时,巴郎对我说‘紫薇,我永远爱你,如果我高中了,定要回乡娶你为妻。’我道‘等你,我永远等你,永不变心。’”
柳三哥从未听恩师说起过此事,道:“后来呢?”
毒姥姥道:“呸,这个没良心的东西,后来,他在秋试中,高中榜眼,却再也没回过老家,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。你说,你师父这个人可不可恶?”
“也许,他有他的难处呢。”
“呸,难处?他早就迷失在京城的烟花巷里了!难处?他把所有的年俸都花在了女人身上了!难处?早把我这个乡下妹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!这就是他的难处!可我倒好啊,真傻啊,在乡下傻等,我家就在村口,楼上的闺房,晴天时,能望到江边的渡口,我天天坐在窗口,巴望着巴郎在渡口突然出现,衣锦回乡,可笑情痴最难改,望断秋水郎不归,其实,何止望断秋水呀,我把春水、夏水、冬水全望断了几十个轮回,也没望来他的身影,我的心破碎了,对生活绝望了,从此,跌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,想到过死,却又活了下来,拒绝了所有上门来的求婚,用一张毫无表情的冷脸,面对所有口舌如簧的媒婆,生生把父母气死了,等到了三十多岁,实在等不下去了,才找了个姓杜的茶商,勉强度日,我恨啊,把心底的怨恨,化成了学习的动力,四处游学,求师问友,学习下毒解毒的法门,立志要向昆仑剑仙巴老祖讨回公道,中年时,人们叫我杜大嫂,到了老年,人们就叫我杜姥姥了,不知怎么一来,人们开始叫我毒姥姥了,我说,我叫杜姥姥,不叫毒姥姥,我怎么说,人都不听,怎么分辩,都没用,于是,‘毒姥姥’这个名头,就这么在江湖上叫开了。这个公道,你说,该不该讨回来?”
柳三哥道:“长辈的事,晚生不敢妄论。”
“呸,好个不该妄论,你们师徒俩是沆瀣一气的一丘之貉!气死老娘了,你再帮他说话,老娘立刻让你去见阎罗王。”
柳三哥见她急眼了,便不响了。
毒姥姥道:“后来才知道,巴老祖是个**之徒,年轻时,****,一掷千金,也不知道积攒些银两,娶妻生子,他是个脱底棺材,吃光嫖光,只剩了个屁股,对漂亮女人,只有性,没有爱,从没真心爱过一个女人,是个自视极高,目空一切的混账东西,在他一生中,几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,只有一个人,常挂在嘴边,津津乐道,乐此不疲。”
“谁?”
“你。”
“我?不会吧。”
“就是你!巴老祖常在人前称道,你是武林五百年难得一遇的精英,你对剑,有独到的领悟,一点就通,一说就明白,在与对手放阵过招时,步法流畅奇妙,出剑精准迅捷,招招出人意表,剑剑不可捉摸,武功源于昆仑,而高于昆仑,是不世出的武林巨擘,你的剑术,已独步天下,无人能敌。上个月在黎山老母处作客时,一提起你,便啧啧称奇,说是,昆仑七十二弟子中,就数你最有出息,得了他的衣钵真传,青出于蓝,而胜于蓝,此子前途不可限量,拜他为师,是你这辈子的大幸;收你为徒,也是他此生的无上荣耀。”
“师父有时,只是为助酒兴说说而已,姥姥不必当真。”
毒姥姥道:“不必当真!姥姥这回还真当真了,老太婆突发奇想,要找到你,把你杀了,让他也难过一把,让他也尝尝,失去一个心中爱着的人,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。今儿,老太婆的想法又变了,老太婆要在一个月中,设法找到巴老祖,当着他的面,把你杀了,这对他来说,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,这种结局,对他来说,才是最合情合理的报应。”
说到这儿,毒姥姥脸上泛起一个恶毒、得意的狞笑。
“啊……”柳三哥无语了。
柳三哥看着她扭曲的笑脸,抹去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,不知该说些啥了。
毒姥姥道:“你不要生气哟。”
“唔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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